肖诗坚 | 大山里的未来学校_安徒生幼师奖
位置:首页 》 媒体上的安幼

肖诗坚 | 大山里的未来学校

发布:2021/12/31 0:36:45  来源: 安徒生教师奖www.and822.com  浏览:

摘要: 这是关于大山深处一位女校长办学的故事。毕业于北大第一届社会学专业的肖诗坚,扎根在这里。她在摸索一个全新的乡村教育模式,在大山里打造一所样本学校。追随着她,我们从城市辗转到被山坳封闭的村小。
五月中旬,是大部分小学生冲刺小升初的黄金时间,在这里,却没有倒计时的日历,没有成堆的教辅、甚至没有朗朗背诵声。听到的却是吉他声、欢笑声和关于夜晚的讨论。


这是关于大山深处一位女校长办学的故事。毕业于北大第一届社会学专业的肖诗坚,扎根在这里。她在摸索一个全新的乡村教育模式,在大山里打造一所样本学校。追随着她,我们从城市辗转到被山坳封闭的村小。


肖诗坚:孩子们每天早晨轮流做“每日劳作”,有时候是搭鸡舍,有时候是到田里拔草或者播种。种的菜是要卖给老师们吃的,我们还有一个手作坊,这些都是我们课程里“共同生活”的版块。老师和孩子们共同经营,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劳动是可以有所收获的。



这是远在贵州遵义正安县兴隆村的一所村小,这所仅有71个学生、16位老师的小学,是校长肖诗坚推行乡土人本教育的阵地。课表的主角不再是语文数学,孩子们以自然为师,稻田、大山都是他们的课堂。

肖诗坚:“我来自村庄,我就是农民的后代......”先回答“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好的教育其实都是灵魂的拷问,乡村教育也是如此。

摄制组的到访,正好赶上学校的研学周,研学也是乡土人本教育课程中的“行动与分享课”。师生走出教室,以乡土为教材,知行合一。研学过程中的食物,需要自己准备。孩子们从家里拿来大米、胡萝卜、腊肉,砍了竹子,竹筒饭的材料就一应俱全了。

肖诗坚:小时候一直想当记者,因为我父亲是名战地记者。他跟我说在枪林弹雨中,他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跑到一个地方去写稿子,我觉得挺了不起的。

高考那年,北大刚刚恢复社会学,我爸就跟我说你应该去学社会学。我们作为社会学恢复后的第一届学生,有很多幸运的地方。袁方、费孝通以及年轻的老师,会拿着吉他边弹边唱,跟我们一起聊天,还带着我们从北京坐三天火车去云南。

肖诗坚:1984年去泸沽湖的时候,我遇到一个泸沽小学的王老师。他们学校跟我小时候上的学校有点像,有一个篮球架,两间小平房,很简单的一个教室里有一块黑板。跟他喝酒的时候我还跟他说,等我从北大毕业了我就来这儿支教,但后来一直没能实现这个承诺。

2010年秋天去香格里拉的时候,一家客栈的店小二是个义工。他带我去看了一个支教点,从县城开车到那里大概需要两个小时,一进去就感觉像是看到了泸沽湖以及我小时候上的那所学校,当时心情就比较复杂了。那个时候我已经45岁了,已经接受完大学教育,出过国,有工作,有房有车。可我在这里看到的,竟然还是我四十年前经历过的生活。我想这就是差距,这可能就是我转了一圈后,告诉我要做的事情。




35年前,肖诗坚是北大第一届社会学系的一名学生,在丹麦读完硕士后回国发展,一路做到跨国公司的大区CEO,2016年起,她带着团队来到贵州的贫困山区,寻找乡村教育的出路。

肖诗坚:中国现在大概有1.1亿在接受基础教育的孩子,而乡村孩子占了六千多万,是非常庞大的一个数字。而我们现在关心的,实际是城市里那些在高考中占比不到40%的孩子。乡村里的孩子,才是中国真正需要被关注到的后代。我给一批批老师做培训的时候,解决的几乎都是同样的问题。

田川:您看到了什么问题?

肖诗坚:问题不出在钱上,也不出在硬件上,我觉得我们要从教育本身去找出路。我看到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贫困山区里的孩子接受的教育和他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生活是脱节的。他们向往的,想做的,都是城市教育模式。

所以我在这边办学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叫“学生画像”。我想培养的孩子是明白我是谁,我来自这个村儿,我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但我不因此而自卑。我们的教师是不是能够认识到要有更多师生的关系,不是指教师的尊严,而是懂得互相尊重。

肖诗坚:我们有个小孩儿之前经常要打人,因为他有被家暴的情况。这个孩子已经被打到对疼痛没有太多感觉了,所以打一下小朋友他会说“不痛啊”。你就要跟他谈他为什么被妈妈打,被打的时候感觉是什么样的……,然后我说老师抱抱你,就是我作为老师要换一种方式对他。第一次抱他的时候,他身体是僵硬的,因为他没有被人抱过。一点一点调整,他现在改变可大了。其实有挺多这样的孩子的,在我看来,他们心里有个洞,因为缺少家的温暖,缺少爱,心理有缺失。

田川:现在学校里是16个老师教70个孩子?

肖诗坚:是的。我觉得村小是有这个条件的,县城里一个学校有几千人,不太可能这样做,而农村是可以有这么好的资源的。离我们不远的一个学校,就是七八个老师对三个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要救村小,村小的资源还没有被挖掘利用。我想做的,第一让这间学校成为示范作用,第二,把我们这些特色课进行系统化的,规范的梳理,然后进行输出,让更多乡村教师也可以这样上课。


田字格兴隆实验小学坐落在村庄一隅是一所由贵州特色古建构成的学校。学校周围绵延山脉,层层梯田。肖诗坚想让山里的孩子,在家门口接受拥有世界视野的最好的教育。



一只雾,一只脚,两只雾,两只脚,三只雾,玩游戏,四只雾,很开心,五只雾,白茫茫。地球的家在空中,蝴蝶的家在叶子里,我的家在爱里,我的家在闭眼中。

 


——《家》任锡富(2018年春二年级)

肖诗坚:孩子的想象力不是大人能教的。我有一句话叫以童为师,我觉得都不是说要去尊重他们,而是应该跟他们学习。想当一个好的老师,好的父母,要放低身段才行。

我的老大是个左撇子,我非常坚持让他用左手写字。但在常规教育体系下,老师都会让你用右手写字。他从学校回来也会跟我说,我不要用左手写字了,因为老师态度很差。去找老师沟通,老师说不行,中文字就要这样写。

我觉得孩子们的本性能否被尊重,对孩子的成长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英国一所学校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他们一个学期,从头到尾要做的就是准备一台话剧。

田川:那些基本课程都融入在话剧里了?

肖诗坚:是的,课程都是围绕话剧进行的。因为要准备话剧,所以就要学习怎么表达台词,怎么表演,绘画是什么……,舞台背景也是孩子们画的,最后站在舞台上完成这个话剧。你能感受到他的成长,他会变得很自信,期待舞台,很兴奋的拿着自己的作品跟你分享。

我认为每一个孩子天生都是想学习的,他们为了学习,为了成长,可以很无畏。你需要做的只是激发他,给他创造环境让他去表达,去表现,他们就是天才。



这是兴隆小学三到六年级的孩子们,他们正在进行一场研学活动,在大自然的课堂里探索神秘和未知。


肖诗坚:其实农村孩子在他感知的世界里,创造力是超强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的长板给巩固好,然后再补足一些短板。这个短板不是应试的补,而是在能力上的补。比如编程和语言环境的打造,掌握另一门和世界进行沟通的语言。打开他的世界,让他知道原来在如此之大的世界上,有如此之多的机会,我可能能在这里找到适合自己的机会。

田川:好的一面是也许我会得到一个机会,但另外一方面他也可能会产生落差,觉得自己永远都被困在这个小地方。

肖诗坚:我们一直在做的,就是想告诉他们农村没有什么不好。你们这里的山是美的,水是美的,你认识这么多植物,城市里的孩子还不认识呢。这都是你的强项,咱不用老跟着他们的游戏规则玩。所以我们教的孩子,从其他初中学校回来时会说“老师你知道吗,我们班就我一个农村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点自卑。

田川:有身份认同感了。

肖诗坚:对,他会觉得其实我作为一个农村人,一个兴隆人,我是骄傲的。当这个价值观建立起来的时候,他再走出去就是强大的了。


土豆和鸡蛋能一起吃吗?兔子的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学生们从生活中选取课题,查书、搜网络、写报告,最后进行全校答辩。

除了生命研究课,还有每周一次的公共议事,一人一票,共同决策学校的大事小事。


肖诗坚: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每来一个人我们都会变得像亲人一样。每一个人员的流动,对留下的伙伴都是一个巨大的触动。我老觉得我的孩子们成长的好快。

我坐在校长室里,天天都能看到屋外的这些树。有意思的是,4年前它们都还很小,看到花坛的时候我会有一点着急,觉得它们太稀疏了,每棵树都那么小,什么时候才能长满呢?于是我在中间又种了好多树,每年树长大一些,我就要往外移一棵树,现在已经移出去8棵树了。其实当年我看不出树在长,到第二年需要挪树的时候,我就看到它长大了。这就是时间和过程,你要静待花开,等到花开的那一刻,你看到了就会变得很欣喜,就是这样。

田字格公益创办12年推动乡村教育公平,兴隆实验学校探索5年乡土教育模式。他们从2020年秋开始,向20间乡村小学推广“乡土村小”项目,让20所村小的1800名孩子,近百名乡村教师受益,2021年还会扩展到50所。种田,识字,革新,也许有一天,离开大山,将不再是改变命运的代名词,乡村教育也会有另一种美好的可能。




肖诗坚和田字格的故事,

还在贵州大山深处继续......